睍睆黄鸟，载好其音

大姐与阿业

《诗经·邶风·凯风》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那年我还不到一岁，鼻子偏扁的我在睡觉的每隔几个小时内
你都会用嘴巴对着我鼻孔把里头的鼻涕吸出来，不然呼吸不了的我会发紫
你说你宁愿听见我在哭闹，尤其在你不小心睡着的时侯

那年我差不多两岁，由于当初我出生后就住在特护病房，额头前要插管
所以一年多来额头前都不长头发，别人的爸爸妈妈都给我投向异样的眼光
你说如果我额头后的发丝尾端再加上小辫子，准像一个可爱的小满清

那年我快要三岁，除了叠韵的papa mama就什么都不会说
饿的时候我就扯一扯你的衣角，用拇指头点点我的嘴唇示意要喝奶
你说当时你叫老婶来看我，发现我的哭泣是抽泣式的，才放心我不是个哑巴儿

那年我六岁上了幼儿园，我玩“跛脚”摔倒后差点真的成为跛脚
我上不了学而错过了毕业典礼的节目彩排，最后只参加大合唱和敲击的表演
你说我拿着一蓝一红的响板边打着边用肩膀顶住要滑落的衣服吊带时好淘气

那年我小学一年级，爱哭的我要婆婆站在课室外给我看到才乖乖上课
那时我忘了拿马来文课本就哭着告诉老师“我叫我姐姐跟你讲”后走去五紫班找大姐
你说我是男生不可以那么爱哭，liu liu xiao

那年三年级，我和二年级一样当上了班长，阿佳阿妙也陆陆续续进来H校上学
当时的我神气得很，一洗软弱的形象而且还会恐吓欺负我妹妹的小同学
你说要我好好照顾妹妹们，像姐姐以前照顾我一样

那年升上中学后你担心我在二校读得不开心或自卑，你和爸看人脸色帮我搭路进一校
曾莲蓉校长说公平起见要我一年后拿预备班的成绩找她，一年后我拿下全级第二
我说我选择继续留在二校，这里有我的新好朋友、好老师

那年我成为二校风云人物，总学长、华文学会主席、学生辅导学会主席、运动会紫队队长...
PMR考剩最后两科前病倒，你和大姐彻夜未眠轮流照顾我
成绩放榜前你说拿5个A就很好了，我很开心那年的平安夜我拿了8个A，登上报纸
我说我终于靠我自己的实力，名正言顺向一校的正大门走进去

那年进入一校后你给我缝了一件新的、没有折纹的白裤，我穿上后当上一校的学长
班上的同学和我想象“一校的学生”显得更友善、更容易打成一片
我没说，那时我好像对班上某个女生有特别的好感

那年我刚考到驾照，第一次当司机载你出去的时候，你口说放心但其实很紧张
经过你和爸的以身试坐后，我驾着我们家的514，载妹妹们上学、补习、打羽球...
我说我终于体会了爸爸每天上班途中和下班后还要载我们去这去那的累

也是那年，你说我准备SPM的阶段，心情很暴躁、不爱说话，成天就待在房里读书
然而，有鸡汤喝时、午餐晚餐时、去拜神祈福的时候...你的声音都特别慈祥的叫我
SPM成绩放榜时你陪我走进校园，我紧张得说不出话，你说，Ah Ye,mai gia

那年我胆粗粗留在Form 6而放弃UTM，当上总学长后成绩退步很多
然而你总是相信我的能力与自立去安排我的读书和补习时间，给我增添信心
我准备STPM时的脾气显得更暴躁，但是有鸡汤喝时、午餐晚餐时、去拜神祈福的时候...
你还是那么慈祥地说，阿业，来休息一下、放松一下

那年我在大学拿了大马彩的奖学金，你和阿妙来参加奖学金移交仪式
和公司大老板同座吃饭的我们都显得不自在，那天也是你第一次看我用流利有限的英文说话
你说，大马彩的员工都用中马的福建话对你说Le Eh Kia Jin Kiang

那年大三特别压力，在复习周时的电话那端，你和爸爸总会说“记得不要给自己压力”
“现在你和别人相处，记得控制你的脾气，读得压力时要休息”
大学期间我的体重减少了23公斤，多自豪，但你说，你要吃啊，不够钱要告诉妈妈

那年我终于毕业，在一家中国公司上班，从吉打回去吉隆坡前你还给我钱说吃就不要省
进公司不到两个月后就去巴基斯坦出差，出国前几天，我回去吉打
爸爸、你和姐姐都给我红包，说出国保平安

那年刚好我不在外国出差，我们难得一家人在开斋节假期去槟城住几天
我还记得在唱Karaoke时，我唱的福建歌曲“追追追”让你笑得合不拢嘴
我和姐姐妹妹说，你们看妈妈好开心

今年的四月天，听说你们都为我的事担心，这么大了还给父母亲担心是很不孝的事
这件事给我看见你和爸更伟大的一面：不管我长多高多大
你们都允许我在你的面前做回一个小孩，无时无刻的谆谆善诱
但是，我会提醒我自己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在海外一个人看家人合照时，我几乎都会想起上小学时的一些重复画面
我们读早上班的时候，你比我们更早起身来泡Milo，打点校衣，陪我们去等校巴
我们读下午班的时候，我看你要赶做饭、帮爸爸整理货物、偶尔要赶工厂的裤头塑胶带
还有你和爸不管多忙都会从家前院探头出来看我们等校巴时的那个充满忧虑又忙碌的表情
耳际回荡的还有你和爸的声音，说“你们要好好读书，以后才会找到好工作”

嗯，这些你说和我说都是我在海外想家时最动听的声音

爸爸和妈妈

注：《诗经·邶风·凯风》的仔细解释请看 http://baike.baidu.com/view/3327796.htm